華爾街雪板客

被玻璃牆圍住的辦公室一角，被交易廳裡的人稱作泡泡『The Bubble』，只有資產融資(Asset Finance)部門的人，要用員工證感應後才能進入，和外界隔絕的獨特情況，讓在這個泡泡中有著和外面很不一樣的生態環境，這是我每天花最多時間待著的地方，過著生活在泡泡中的日子。

一個投資銀行的固定收益部門(Fixed Income Division)通常分為三個主要的組別，Sales and Trading(交易組)、Banking(融資組)和Research(研究組)，我們公司4樓是固定收益部門的交易廳，因為融資組(Banking)和債卷發行公司有非常密切的合作，擁有許多非公開市場資訊，所以和交易組必須要有所隔離，結果與其把我們分開在不同辦公室，公司採用土法煉鋼的做法，建幾道玻璃牆把融資組隔離起來，進去必須要使用員工證感應才能開門，所以才在辦公室一角搞出一個泡泡，讓人有種在不知道是在投資銀行還是在CIA裡工作的感覺。

資產融資部門處理各種幫客戶融資的服務，主要包括證卷化(Securitization)和短期貸款(Warehouse Lending)兩種方法，證卷化的東西應有盡有，從個人房貸、商業房貸、車貸、商業本票(ABCP)、服務代墊金額(Servicer Advance)、交通運輸(飛機、大卡車、火車、公路之類的)到各種其他(Esoteric)資產像是太陽能面板、手機基地台、保險金之類，你想的到的資產幾乎都可以證卷化，短期貸款(Warehouse Lending)則是提供發行公司像信用卡一樣的信用限貸，提供這些公司在發行到賣掉這些貸款這段時間的融資，我們最大的兩個組是房貸和車貸，一組裡通常有1-2個銀行家(Banker)、交易經理(Transaction Manager)、銷售人員(Sales)、債卷結構專家(Structurer)、貸款調查(Due Diligence)以及打雜管資料(Collateral)的人，我很不幸的就是在房貸組打雜的那個。

我們組的銀行家有2個，1個是坐在我斜對面的老皮教授，微禿白髮的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銀行家，反而像是一個大學的教授，感覺對生活漫不經心，有點生活白癡的感覺，像他隱形眼鏡戴了一個月忘了拿結果眼睛發炎，現在必須要戴個哈利波特般的眼鏡就是一個例子，聽他講解房貸證卷化的事情時感覺好像在聽教授講課，把艱難的概念講解的超級淺顯易懂，每次聽他和信評公司或顧客解釋事情時都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他同時也是個超級義大利黑幫電影迷，教父電影和HBO影集黑道世家(The Sopranos)台詞簡直是倒背如流，沒事就會來落個一兩句，跟我們沒事講周星馳電影台詞有異曲同工之妙。

坐在我斜後面的另一個銀行家是西裝筆挺小巨人，因為以前公司養成的習慣，他上班總是穿的西裝筆挺，和其他交易廳的人總是捲起袖子穿著皺皺的襯衫大不相同，律師背景出生所以辯才無礙，講話非常犀利，同時也非常了解債卷結構，剛來時聽到他和別人在電話上爭執時就覺得他思路好清楚，講話怎麼這麼一針見血，後來才知道原來他以前是律師，難怪這麼會爭辯，所以雖然他身材小小一隻，但大家需要人吵架助陣時，他一定是大家落人來的第一人選。

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火爆媽媽，被大家公認為全層最會罵髒話的冠軍，懷第二胎7個月的她性子非常直，不爽時就會破口大罵，口頭禪是『I don't want to be rude, but this fucking doesn't make sense』或『This guys is a fucking moron/asshole/(自己填), this is fucking bullshit...』，不過她罵大多是對事不對人，所以大家聽聽也就習慣了，有時候聽起來還蠻好笑的，尤其聽她在罵她的保母時還真是讓人忍不住笑出來，她同時也是我見過工作最拼的幾個人之一，她生第一胎時工作到剖腹的前一天晚上11點，來這邊也看到她大肚子的跟我工作到臨晨三點來完成證卷化的交易，交易經理的工作是要確定所有證卷化的細節都準時完成不出錯，大家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她記憶力非常好，所有的細節都記個很清楚，而且講話非常直，絕對不會不好意思催你東西，她是個上司非常信賴的屬下，因為她不論如何，即使要把大家逼到瘋掉，最後都會讓大家把被交代的事情做好，讓整個交易完成，即使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她，但她真是個工作上非常有效率，非常值得信賴的人。

坐在我附近的還有宮中小丫環，身為銀行家的助理，所有公司內的大小事都知道，簡直就像是甄環傳裡的宮女，要打聽什麼消息都要找她，Excel野人是個我以前的猶太人同事，這次也是因為他找我才有機會回來的，因為他姓氏的關係我都叫他野人，他是我見過Excel用的最快最厲害的人，另外的一個陽光少女在做在做貸款調查，不管做多晚都還是容光煥發，只睡3個小時還可以晚上去派對喝酒，肝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最後是大白鯊諾曼，以前是大學的高爾夫球選手，看起來很像白髮發福後的高球選手大白鯊諾曼，沒事喜歡拿個高爾夫球杆在公司裡揮杆，做人玩世不恭，每講兩句話就會開一個玩笑，是公司大家的開心果，我所在的泡泡裡角色太多，以後再來慢慢介紹，不過這些基本上就是我每天會接觸的人們。

我除了處理幫顧客融資的資料以外，我還要處理買新房貸資料的事情，因為金融風暴組織重整，房貸公司(Conduit)的業務也併到資產融資部門裡，基本上業務就是跟其他房貸公司買貸款來證卷化，這些公司每天來跟我們鎖住利率(Rate Lock)，我根據他們的資料出價來買他們的貸款，等他們和借款者簽約後再把貸款移交給我們，因為有時貸款的資料會有所改變，這時我必須要重新評價，買到貸款後要管理存貨，每個月要找到適合的貸款來替我們的交易組用我們公司自己的品牌證卷化，所以基本上我整個上午從8點到下午1點幾乎都是在做買新貸款的事情，下午則開始替銀行家和交易員跑存貨的報告，找出可以來證卷化或者是拿去賣的貸款，處理任何跟資料有關的事，通常這樣做就要做到下午6-7點，叫了晚餐後接下來要處理證卷化資料的事，回答所有債卷投資者和信評公司對資料的問題，月初時要和律師和會計師準備賣債卷的行銷文件(Term Sheet)，所有在行銷文件上的數字都要和他們核對過才能寄給投資者，月底時要準備債卷的補充公開說明書(Prospectus Supplement)，通常要做通宵就是這個時候，因為一定要把所有數字都得到會計公司核可後債卷才能發行，臨晨3點去改幾個小數點真是人生一大鳥事，這就是打雜人的辛苦阿，有時1個月有1個自己的證卷化，2-3個其他公司的證卷化，每天待到11-12點是非常普通的事，這就是生活在泡泡中的日子，其中的細節就下回待續吧。